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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籼籼寒砚舟季云舒完整版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全文最新阅读

10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9-03 22:28:14    

>寒砚舟大婚那日,林籼籼攥着桃木梆子咳了半宿血。

>那是他教她唱戏时亲手雕的,梆声每响一次,她就想起初见雪中他伸手的模样。

>三年来她活成他书案上最乖的雀儿,却换来他一句“小辈莫要痴缠”。

>最后一声梆响混着“一拜天地”的喜乐,她终于咽了气。

>再睁眼时,救护车的鸣笛声竟与梆子声重叠。

>现代林籼籼摸着古床雕花微笑:“恋爱脑?这病在现代早痊愈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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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是寒府上下紧锣密鼓预备婚事的日子,府中处处张灯结彩,红绸扎成的花球如燃烧的云团,一团团悬在廊柱之间,映得青石地砖也浮起一层暖融融的、虚假的光晕。喧闹的人声和搬动器物箱笼的磕碰声,透过紧闭的雕花木窗缝隙,一股脑儿地灌进西厢这间小小的阁楼里。

阁楼深处,光线黯淡得如同提前降临的暮色。空气滞重,凝滞着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、铁锈般的腥甜。

林籼籼蜷在厚重的锦被里,像一片被遗忘在角落的枯叶。单薄的身形几乎要被那华贵却冰冷的被褥吞噬,露在外面的手瘦骨嶙峋,指节凸起得有些嶙峋,皮肤薄得透出底下青蓝的脉络。一只陈旧的桃木梆子,正被这双手死死攥着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仿佛那是深海中唯一的浮木,一旦松手,便是万劫不复的沉沦。

那梆子被打磨得光滑,木质纹理在昏暗里透出温润的旧意。梆身中央,用极细的刀工刻着两个小字——“守心”。她枯槁的指尖一遍遍描摹着那两个字的凹痕,每一次触碰,都像是在剐蹭心尖上早已溃烂的旧疤。

阁楼的门被推开一条缝,探进丫鬟小荷一张忧心忡忡的脸。她手里捧着一碗刚煎好的药,热气氤氲,浓烈的苦味瞬间压过了原有的气味。小荷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**,药……该喝了。”

林籼籼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,像濒死的蝶翅最后的挣扎。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掌心的梆子上,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,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搁着吧。”

“**,”小荷的声音里带了哭腔,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,“您多少用一些……身子要紧啊。大夫说了,您这心疾,最忌忧思郁结……今日外头乱糟糟的,您……您别听那些……”

“外头……”林籼籼终于抬起了眼,视线却空洞地越过小荷,投向那扇紧闭的、隔绝了所有喧嚣的雕花木窗。那窗纸薄薄一层,外面红绸映照的光影在上面投下模糊晃动的红晕,像一片片无声燃烧的火焰,灼烧着她的眼睛。“是……很热闹吧?”

她的声音轻飘飘的,没有一丝重量,却像一根冰冷的针,刺得小荷心头一酸,眼泪几乎要滚落下来。小荷慌忙把药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,急急道:“**您别多想!将军他……他也是不得已!那宰相府权势滔天……”

“不得已……”林籼籼重复着这三个字,嘴角牵起一个极淡、极苦的弧度,那弧度里浸满了自嘲和绝望的灰烬。“是啊,他总有不得已。”她缓缓低下头,目光重新落回梆子那“守心”二字上,指尖的力道几乎要将那小小的木头嵌入掌心。胸腔里那股熟悉的、令人窒息的闷痛又翻涌上来,伴随着一阵无法抑制的、撕心裂肺的呛咳。
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
咳嗽来得猛烈而突兀,像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彻底撕裂。她猛地弓起身子,剧烈地颤抖着,如同狂风中断了线的纸鸢。手中的梆子差点脱手滑落。小荷吓得魂飞魄散,扑上去扶住她,一手慌乱地抚着她的背脊,一手去够那碗尚有余温的药:“**!快,喝口药压一压!顺顺气!”
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呛咳间隙,窗外的喧闹声浪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短暂地推开了一瞬。

“梆——梆——”

两声沉笃的木击声,穿透了阁楼的死寂,清晰无比地传了进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宣告时间流逝的冷酷意味。那是府中巡夜更夫报时的梆子声。

这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钥匙,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林籼籼记忆深处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。

“梆——梆——”

时间猛地被扯回三年前那个大雪初霁的清晨。寒府的练武场覆盖着厚厚的积雪,阳光洒下来,刺得人睁不开眼。刚被叔父接入府中不久、怯生生如幼鹿的林籼籼,裹着不算厚实的棉袄,缩在回廊的柱子后面,偷偷看着场中那个矫健的身影。那是寒砚舟,叔父最小的弟弟,她的……小叔。

他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,手中一杆长枪舞得泼水不进,枪尖在雪光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银芒,破风声呼啸。汗水从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,砸在雪地上,瞬间融化出小小的坑。那份蓬勃的生命力,那份凌厉逼人的英气,与这肃杀寒冬格格不入,却又奇异地融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屏息的张力。

一套枪法练罢,他收势而立,气息微喘,锐利的目光随意扫过回廊,精准地捕捉到了柱子后面那双又惊又怯、还带着几分好奇的眼睛。他微微一怔,随即嘴角竟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浅淡的弧度,那点笑意,如同冰封湖面骤然投入一颗石子,漾开细微却生动的涟漪,瞬间驱散了林籼籼心中的忐忑。

他朝她走了过来。积雪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林籼籼的心跳骤然失序,慌乱地想躲,脚却像生了根。他停在她面前几步远,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,带着刚练完武的腾腾热气。他伸出手,掌心向上,指节分明,带着薄茧,就那么坦然地递到她面前。那姿态,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,倒像是邀请。

“雪滑,当心些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带着运动后特有的低沉沙哑,却像那日的阳光,有奇异的穿透力,直直撞进林籼籼的心底,“过来。”

阳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,仿佛有细微的暖意在跳动。林籼籼几乎忘记了呼吸,鬼使神差地,将自己冻得有些发僵的小手,轻轻放入了那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掌中。一股不容抗拒的暖流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,驱散了所有寒意。他稳稳地牵着她,一步一步,踏过练武场边缘那被踩实了的、有些滑溜的积雪。每一步,都像踏在她初绽的心尖上。

那一刻,练武场边缘尚未清扫的积雪映着朝阳,纯净耀眼。少年将军掌心的温度,成了她此后漫长寒夜里,唯一能汲取的暖意。那场初遇的大雪,在她心里,从未真正融化过。

“梆——梆——梆——”

现实阁楼里,更夫的梆子声再次无情地响起,三下,沉闷而规律。这声音粗暴地将她从那个被阳光和雪光交织的幻梦中拽回,狠狠掼入眼前这药味刺鼻、光线昏沉的冰冷囚笼。胸腔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腥甜骤然反扑,汹涌地冲上喉头!

“噗——”

林籼籼猛地向前一倾,一大口粘稠温热的鲜血毫无预兆地喷溅而出!鲜红刺目的血点,如同骤然绽放的诡异梅花,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她素白的中衣前襟、锦被之上,也溅落在那只紧握的桃木梆子上。“守心”二字瞬间被染红了一角,温热的血珠沿着木头的纹理,缓缓向下蜿蜒。

“**——!”小荷的尖叫声凄厉得变了调,带着灭顶的惊恐。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去擦拭林籼籼嘴角和下颚的血迹,那血却仿佛流不尽似的,不断从指缝间渗出,染红了素色的帕子。小荷抖得不成样子,眼泪汹涌而出,“来人啊!快来人啊!**吐血了!快叫大夫!快啊!”

阁楼外,寒府为明日大婚而预备的喧嚣似乎停滞了一瞬。隐隐传来几声杂乱的惊呼和急促的脚步声,但很快,那脚步声又远去了,被重新涌起的、关于明日婚礼如何布置、宾客如何安置的讨论声压了下去。这府邸的心脏,依旧在为那场盛大的联姻欢快地搏动,无人真正在意这小小阁楼里,一颗心正在破碎流血。

林籼籼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腑刀割般的疼痛。她倚在小荷怀里,浑身冰冷,视线因为失血和剧痛而阵阵发黑、模糊。然而,那梆子声却像淬了毒的钩子,死死钩住了她残存的意识。方才那三声梆响,将她拖入的是另一个更隐秘、更灼人的记忆旋涡。

也是在这样一个梆声敲响的寂静午后,阳光透过书房的雕花窗棂,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墨香和纸张陈旧的气息。寒砚舟在书案后处理军务,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。那时的林籼籼,已不再是初入府时怯生生的模样。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衫裙,安静地跪坐在一旁的小几边,为他研墨。动作轻柔而专注,墨锭在砚台上划过圆润的轨迹,发出细微均匀的沙沙声。她低垂着眼睫,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时不时悄悄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,看着他紧抿的薄唇,看着他执笔时微微用力的指节,看着他偶尔蹙起的眉心,心中便涨满了一种酸涩又甜蜜的、难以言喻的满足。

她觉得自己就像他案头那只养在青玉小盏里的雀儿。那是他某次从外面带回来的,翅膀受了点伤,养在书房里。她每日精心照料,添水喂食。那雀儿很安静,不吵不闹,只是偶尔会歪着头,用黑豆似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。那时的她,也只想做他身边最安静、最不惹麻烦的存在,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,能为他研一砚墨,能在梆声敲响时提醒他该歇息片刻,便觉得这方寸之地,就是她的全部世界。

有一次,他大概是处理公文累了,放下笔,抬手揉了揉眉心,目光随意地扫过那只青玉盏里的雀儿,又落在她身上。她正小心翼翼地添水,侧影温顺而专注。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,起身走到她身边。林籼籼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研墨的手停了下来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墨锭。

他却只是俯身,从她手中轻轻拿走了那方沉甸甸的砚台,放在一旁。然后,变戏法似的,从宽大的袖袍中摸出一物,递到她眼前。

是一只新削好的桃木梆子。木质比府里更夫用的更细腻,打磨得极为光滑圆润,握在手中分量恰好。梆身中央,清晰地刻着两个小字——“守心”。

“总听你哼些不成调的小曲儿,”他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也许是错觉的温和,“这梆子,拿着玩儿吧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瞬间绯红的脸颊上,似乎觉得有趣,唇角又勾起那抹林籼籼最贪恋的浅淡弧度,“来,试试响不响。”

他竟伸出手,握住了她因紧张而微微发凉的手腕,引着她,用那小木槌在梆身上轻轻敲击了一下。

“梆——”

一声清脆圆润的梆音在安静的书房里骤然荡开,带着桃木特有的温润共鸣,清越悠扬,余音袅袅。那声音震得林籼籼手腕发麻,更震得她心魂俱颤。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,带着常年握兵器留下的薄茧,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腕。那温度,那触感,那近在咫尺的气息,还有那一声清越的梆响,汇成一股汹涌的洪流,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防。

“心要静,手腕松,”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,气息拂过她的额发,“这样敲出来的音才正。”

他带着她的手,又轻轻敲了一下。

“梆——”

第二声梆响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漾开圈圈涟漪,甜蜜得让她几乎眩晕。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、混合着皂角与冷冽松针的气息。那一刻,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他案头那只只能默默看着他的雀儿。他给了她声音,给了她一个可以发出清响的、属于她的小小物件,还握着她的手,教她如何让它发出最动听的声音。

“守心”。她紧紧攥着那只梆子,指尖一遍遍描摹那两个字。她以为他懂,懂她只想守着这颗心,守着这一点点卑微的念想。她以为这书房里的时光,这梆声里的静谧,便是天长地久。

然而,现实阁楼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,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将她从那个温香旖旎的幻梦中狠狠淹没。那一声声清脆的梆响,此刻回想起来,竟成了命运最刻毒的嘲弄。她喉头滚动,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腥甜涌上,被小荷用沾血的帕子死死捂住,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。

“**!**您撑着点!大夫马上就来了!您别吓小荷啊!”小荷哭得撕心裂肺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
阁楼外,喜庆的喧哗并未因这里的变故有丝毫减弱。隐隐的丝竹管弦之声不知何时加入了进来,咿咿呀呀地试奏着,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蚁,啃噬着林籼籼残存的神经。那些声音里,似乎还夹杂着管事娘子们刻意拔高的、带着谄媚的笑语:

“……瞧瞧这大红喜字剪的!多周正!贴正堂最合适不过了!”

“是啊是啊,将军和宰相千金,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!”

“听说陪嫁的妆奁,那叫一个十里红妆!光那顶凤冠上的东珠……”

“璧人……十里红妆……东珠……”这些字眼如同淬了毒的针,密密麻麻地扎进林籼籼的耳朵里。她猛地挣脱小荷的搀扶,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那扇紧闭的窗。窗外那晃动的、刺目的红光,此刻在她眼中,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,要将她焚烧殆尽。

“小叔……小叔……”她破碎地唤着,声音含混着血沫,带着濒死小兽般的绝望哀鸣。

“**!您不能起来!您躺着啊!”小荷哭着试图按住她。

就在这绝望挣扎的当口,阁楼的门被猛地推开!

门口站着的是寒砚舟身边最得力也最冷硬的心腹侍卫,陈锋。他一身黑色劲装,腰间佩刀,面无表情,眼神锐利如鹰隼,扫过屋内狼藉的景象,扫过林籼籼染血的前襟和手中紧握的、同样沾了血的梆子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但很快又恢复成一片冰冷的漠然。他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,手里捧着几匹鲜艳夺目的锦缎。

“林姑娘。”陈锋的声音平板无波,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像在宣读一道公文,“将军吩咐,明日大婚,阖府上下皆需着新装。这是分给姑娘的料子,请姑娘挑拣合用的,尽早裁制。”他的目光掠过林籼籼惨白如纸、嘴角带血的脸,没有丝毫停留,仿佛她只是这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。

那两个婆子也低着头,捧着那几匹象征着“喜气”的红绸锦缎,如同捧着冰冷的刑具,沉默地站在那里,等着她的“挑拣”。
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浓重的血腥味、刺鼻的药味,与那新绸缎散发出的、生硬而廉价的染料气息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诞氛围。

林籼籼所有的挣扎、所有的悲鸣,都在陈锋那冰冷的一瞥和公事公办的言语中,瞬间冻结。她撑起的身体晃了晃,最终无力地瘫软回小荷怀里。她不再看那些刺眼的红绸,目光空洞地移向陈锋腰间佩刀的刀柄,那冷硬的金属在昏暗中反射着窗外渗入的微光。

“他……可还有什么话?”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游丝,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。

陈锋沉默了一瞬,那短暂的沉默像钝刀子割肉。终于,他开口,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澜,清晰地吐出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,狠狠钉入林籼籼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:

“将军言:小辈当自持,莫再痴缠。”

小辈当自持,莫再痴缠。

八个字。

轻飘飘的八个字,却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剑更狠,更毒。瞬间斩断了她生命中最后那根悬命的蛛丝,也彻底碾碎了她卑微如尘的三年痴望。原来,在他眼里,她那些小心翼翼的靠近,那些无声的陪伴,那些刻骨的相思,那些用尽生命燃烧的炽热……都不过是“小辈”不知天高地厚的“痴缠”。她三年的倾心相付,最终只换来这冰冷如霜的八个字,如同判决,钉死了她的痴妄。

“痴缠……痴缠……”林籼籼喃喃地重复着,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只剩下破碎的气音。攥着梆子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。那染了血的“守心”二字,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扭曲、放大,变成一张巨大的、嘲讽的鬼脸。

胸腔里那股被强行压抑的剧痛和腥甜,如同被点燃的**,轰然爆发!她猛地弓起身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地呛咳起来,不再是咳,而是呕!大口大口的鲜血,如同决堤的洪水,毫无阻碍地、汹涌地从她口中喷涌而出!那血不再是点点的梅花,而是大片大片粘稠、暗红的污迹,瞬间浸透了胸前的衣襟,染红了身下的锦被,也彻底将那小小的桃木梆子淹没在一片刺目的猩红之中。

“**——!!”小荷的尖叫凄厉得如同鬼泣,她徒劳地用双手去捂,去擦,可那滚烫的鲜血却从她指缝间汩汩涌出,仿佛永远也流不尽。

陈锋的眉头终于狠狠拧起,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,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漠然覆盖。他侧过头,对身后的婆子冷声道:“去禀报管家,请大夫速来!”语气里依旧听不出半分真正的关切。

两个婆子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。

阁楼里,只剩下林籼籼濒死的呛咳、小荷绝望的哭喊,以及那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气在疯狂弥漫。

林籼籼的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沉浮。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血红,耳朵里嗡嗡作响,小荷的哭喊和陈锋那冰冷的八个字,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。只有那只被鲜血浸透的梆子,死死攥在手中,那粘腻冰冷的触感,成了她与这痛苦人世最后、也是最清晰的连接。

恍惚间,她仿佛又听到了梆子声。

不是回忆里的清越悠扬,而是沉重、粘滞、一声声如同催命的鼓点,从她身体内部,从她不断流失的生命里,一下,又一下地敲击着。

“梆——”

这一声梆响,将她拖入了最后的、也是最痛彻心扉的记忆碎片。

那是在一个月前。寒砚舟的婚事已由老将军亲自定下,宰相府千金,门当户对,无可更改。消息如同冰水,瞬间浇灭了林籼籼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。她把自己关在房里,不吃不喝,如同一具失了魂的木偶。绝望如同藤蔓,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,让她喘不过气。终于,在一个梆声敲过三更的深夜,积压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。她冲出房门,像个疯子一样在寒府寂静的回廊里奔跑,赤着脚,披散着头发,只为了找到他,问一个明白,讨一个……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答案。

她不知跑了多久,终于在通向寒砚舟书斋的月洞门前,撞上了他。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,一身夜露的寒气,身后跟着两名亲兵。他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刻此地看到她这副模样,脚步顿住,英挺的眉宇间瞬间笼罩上一层寒霜般的冷厉和……毫不掩饰的厌烦。

“深更半夜,披头散发,成何体统!”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鞭子,劈头抽来,“回去!”

那冰冷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斥责,像一盆冰水,瞬间将林籼籼所有的勇气和疯狂浇灭。她僵在原地,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,寒意直透骨髓。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巨大的羞耻和灭顶的绝望,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。

“将军……”他身后的亲兵似乎想说什么。

寒砚舟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,仿佛她是什么肮脏碍眼的东西,径直绕过她,大步朝书斋走去。就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,林籼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猛地伸出手,死死抓住了他玄色衣袍的袖口一角!那布料冰冷而坚硬,如同他此刻的心。

“小叔!”她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濒死般的哀鸣,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能是我?我……”

她的话没能说完。

寒砚舟的脚步猛地顿住。他缓缓转过身,那张在月光下英俊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脸,清晰地映入她绝望的眼中。他的目光扫过她抓住他袖口的手,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只不自量力、妄图撼动大树的蝼蚁,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、彻底的轻蔑和……厌恶。

他猛地一拂袖!

力道之大,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和决绝。

“滚开!”

林籼籼如同断线的风筝,被他狠狠甩开,踉跄着向后跌倒,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。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,却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。她抬起头,只看到他决绝离去的背影,玄色的衣袍消失在书斋门内的黑暗中,没有一丝犹豫,没有半分回头。

那扇沉重的门,“砰”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。

也彻底关上了她心中最后的光亮。

“滚开……”

现实阁楼里,林籼籼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,口中涌出的血似乎缓了一瞬,但那不是好转,而是生命即将燃尽的征兆。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,视线模糊不清,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晃动的、令人作呕的猩红。小荷的哭喊声变得遥远,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。

就在这时,阁楼外,那一直隐隐约约、试奏磨合的丝竹管弦之声,骤然拔高、清晰、整齐地奏响!欢快喜庆的旋律如同汹涌的潮水,瞬间冲垮了阁楼薄弱的屏障,清晰地灌入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囚笼。

紧接着,一个司仪洪亮、高亢、带着穿透一切喜气的喊礼声,如同宣告最终审判的号角,清清楚楚地刺破所有屏障,炸响在每一个角落:

“吉时到——!”

“新人行礼拜堂——!”

“一拜——天地——!”

“天地”二字,如同两柄重锤,狠狠砸在林籼籼残存的心脉之上!

“梆——!”

几乎是同时,窗外更夫那报时的梆子声,如同冥冥中的应和,带着一种冷酷的终结意味,沉沉地敲响了最后一下!

最后一声梆响!

这梆声,与那高亢刺耳的“一拜天地”,如同两股最邪恶的音流,在她濒死的识海里轰然对撞、绞缠、炸裂!

“呃……”

林籼籼的身体猛地向上挺直,如同离水的鱼最后一次奋力弹跳。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睛骤然睁到最大,瞳孔深处映着窗外那一片刺目的、象征着他与他人喜结连理的红光。她死死攥着那只被血浸透、冰冷粘腻的桃木梆子,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,将它死死地、死死地按在自己早已被热血浸透的心口位置。

“守……心……”

一个破碎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,带着无尽的怨恨、不甘和彻底的冰冷绝望,从她沾满鲜血的唇间逸出。

随即,那绷紧到极限的身体骤然一松,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。高高挺起的脖颈软软地垂落下去,头颅无力地歪向一边。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,如同燃尽的烛火,悄然飘散在充斥着血腥和药味的冰冷空气里。

紧攥着梆子的手,终于彻底松开了。那只染血的桃木梆子,无声地从她胸前滑落,“嗒”地一声轻响,掉落在被血浸透的锦被上。

眼睛,依旧大大地睁着,空洞地望着床顶那繁复却冰冷的承尘雕花,凝固着最后那一刻映进来的、窗外虚假的红光。仿佛在质问这无情的苍天,又仿佛在嘲笑着自己荒唐而短暂的一生。

“**?**——!”小荷撕心裂肺的哭嚎声,成了这阁楼里唯一的、凄厉的绝响。

***

尖锐!刺耳!富有节奏,一声紧似一声,带着一种穿透耳膜、直抵灵魂的强制力,疯狂地撕扯着黑暗!

“呜哇——呜哇——呜哇——!”

这不是梆声!这声音更急促,更冰冷,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的质感,像无数把电钻在疯狂地钻凿着人的神经。是救护车!是救护车凄厉的鸣笛!

林籼籼猛地睁开了眼睛!

剧烈的头痛如同爆炸后的余波,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太阳穴。眼前是刺目的、不断旋转闪烁的蓝红光芒,透过晃动的车窗玻璃,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跳跃,切割着视线。鼻腔里充斥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、橡胶味,还有一种……淡淡的汽油燃烧后的焦糊味。

身体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,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。喉咙里火烧火燎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闷痛。她想动,想抬手捂住剧痛的头,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,根本不听使唤。冰冷坚硬的触感从身下传来,是担架车金属的床板。

“伤者恢复意识!瞳孔有反应!”一个急促而冷静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,带着口罩的模糊感。

“血压在回升!心率还是快!准备静脉通路!通知急诊准备接人!”一个同样急促的女声紧接着响起,伴随着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。

林籼籼艰难地转动着眼珠。模糊晃动的视野里,是戴着蓝色无菌帽和口罩的医护人员模糊的脸,他们白色的身影在闪烁的蓝红光晕中紧张地移动着。车顶是冰冷的金属横杆和悬挂着的输液袋。车窗外,城市夜晚的霓虹灯流飞速地向后倒退,拉长成模糊的光带。

救护车……车祸……

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锋利的玻璃渣,猛地扎进脑海——刺眼的远光灯!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、令人牙酸的尖叫!巨大的撞击力!挡风玻璃蛛网般炸裂的恐怖景象!还有身体被狠狠抛起又砸落的剧痛……

“呜哇——呜哇——呜哇——!”

救护车的鸣笛声依旧在疯狂地嘶鸣,这声音的节奏……

林籼籼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!

这节奏……这急促、冰冷、带着强制穿透力的节奏……竟然……竟然和记忆深处那最后一声催命的梆响……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!

“梆——!”

那沉重粘滞、宣告终结的梆声,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穿透而来,与这现代救护车的鸣笛声在她混乱的识海里产生了某种恐怖的共振!

一股强烈的、无法抗拒的眩晕感如同黑色漩涡般瞬间攫住了她!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,再次被猛地拖拽进无边的黑暗深渊!

“伤者又失去意识了!加快速度!”

医护人员焦急的呼喊声,成了她沉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丝来自现代的回响。

***

冰冷。僵硬。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杂着血腥气、浓烈草药味和陈年木头气息的、极其陌生的味道,霸道地钻入鼻腔。

林籼籼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沉浮了不知多久,如同溺水之人。那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和梆子声重叠的诡异余韵,似乎还在她破碎的神经末梢震颤。

终于,沉重的眼皮如同被黏连了千年,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
光线依旧昏暗,却不再是救护车里那种闪烁的、人造的蓝红光芒,而是一种沉滞的、来自油灯或蜡烛的、昏黄摇曳的光晕。

视线模糊,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、沾了水的毛玻璃。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头顶上方一片深色的、有着繁复起伏纹路的……东西?像木头?又像布料?很高,很压抑。

她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费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珠。视线向下移动。

深色的、厚重的、绣着复杂却显得陈旧黯淡花纹的……帐幔?那帐幔的边沿垂落下来,带着流苏。再往下,是同样深色的、质地厚重的……被子?上面似乎也绣着花纹,但看不真切,只觉得沉甸甸地压在身上,让她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感窒息。

目光艰难地移向侧边。

一张老旧的、颜色深沉的……木桌?上面似乎放着一个碗,碗口残留着深色的痕迹。桌旁是一把同样老旧的……椅子?样式古朴笨重。

空气中那股浓烈的、混杂着血腥和苦药的怪味,丝丝缕缕,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和肺腑,**着她脆弱的神经。

这里是……哪里?

医院病房?不可能!哪个医院的病房会是这个样子?这布置……这气味……这沉滞昏暗的光线……简直像……

一个荒谬绝伦、却又带着致命熟悉感的念头,如同冰冷的毒蛇,倏然窜上她混乱的心头!

不……不可能……

她试图动一下手指,指尖传来一种冰冷木质的触感。她艰难地、一点一点地偏过头,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涣散的目光聚焦到自己那只放在身侧的手上。

一只苍白、瘦弱、明显属于少女的手。手指纤细,指甲修剪得很干净,却毫无血色。这只陌生的手,此刻正搭在……一片触感冰凉、质地坚硬、雕刻着某种复杂回纹的……木质床沿上。

她的视线顺着那雕花床沿缓缓移动,掠过同样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床柱,最终,再次落回头顶那片深色的承尘。

意识深处,属于另一个“林籼籼”的、如同潮水般冰冷绝望的记忆碎片——那染血的锦被、那紧闭的雕花木窗、那窗外刺目的红绸光影、那紧握的桃木梆子、那“小辈当自持,莫再痴缠”的冰冷宣判、那最后一声梆响与“一拜天地”的喜乐交织成的死亡终章——如同被解开了封印的洪水猛兽,咆哮着、嘶吼着,疯狂地涌入她现代的灵魂!

“呃……”

一声极低、极哑、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剧痛的**,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地逸出。

这不是她的身体!这不是医院!这里……是那个痴情至死、吐血而亡的古代林籼籼的……闺房!

车祸……救护车……鸣笛……梆声重叠……然后……

她竟然……穿到了这个刚刚咽气、为情所困的可怜虫身上?!

荒谬!可笑!天方夜谭!

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全身的酸痛猛地袭来。林籼籼(现代的那个灵魂)死死咬住下唇,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一丝清醒。她闭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那浓烈的混合气味呛得她又是一阵闷咳,牵扯着这具新身体脆弱不堪的脏腑,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。

然而,当那阵剧烈的生理性不适稍稍平复,一股截然不同的、冰冷而清醒的情绪,如同初春解冻的冰河下涌动的暗流,开始在她心底深处缓缓滋生、蔓延。

她缓缓地、再次睁开了眼睛。这一次,那双眸子虽然依旧因为虚弱而显得黯淡,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。属于古代林籼籼的绝望、哀伤、痴迷和卑微,如同被烈风吹散的尘埃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审视,一种洞悉了荒诞命运的讥诮,还有一种……属于现代独立灵魂的、带着硝烟气味的凛冽清醒。

她的目光,缓缓扫过这古色古香却死气沉沉的雕花木床,扫过那厚重压抑的帐幔,扫过这间弥漫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古代闺阁。嘴角,极其缓慢地,向上牵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
那弧度冰冷,带着一丝玩味,一丝彻骨的嘲讽,一丝历经生死大劫后、洞穿世情的淡漠,更有一丝……挣脱了无形枷锁的、近乎残忍的轻松。

恋爱脑?要死要活为一个男人吐血身亡?

呵。

这病……搁在现代,早他妈被生活毒打痊愈了。

林籼籼寒砚舟季云舒完整版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全文最新阅读 试读结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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